第34章 见皇上
上位者,向来神色如一,心思莫测。坐在龙椅上的皇上,已经沉默了许久,宋关雎和萧玉和都老老实实的跪着。
皇上的咳嗽声,突兀的响起。一咳就是半晌,面红耳赤。
身边伺候的公公连忙递水,萧玉和却出手制止,“公公且慢,待陛下咳嗽缓和些再饮,不然呛了水就不好了。”
那公公虽然不满萧玉和插嘴,但是到底没有再递,转而帮皇上抚摸后背。
好容易咳嗽才缓解,陛下长长的舒适口气。
“这般冷的天,陛下何苦见他们?这身子骨受了寒气,咳嗽更是重了。”大公公不无责备,这话显然是说给宋关雎二人听的。
皇上并没有说话,只瞧了眼下跪的宋关雎,又看了看萧玉和。
“你懂医术?”这话是问的萧玉和,宋关雎依旧一言不发,她在等,等陛下主动和她说话。
萧玉和磕头,“回陛下,清河萧家,对医药都略有涉猎。”
萧玉和也是聪明的,他拿着令牌直冲冲的来,莫不是为着宋关雎之事。如今陛下就这般晾着她,怕不见得是件好事。
“清河萧家?萧鼎是你?”
“回陛下,那是臣下的祖父。”是了,萧鼎,以前是宫中御医院的院首。萧鼎在辞官回乡前,曾以命救过先帝。
先帝感念,便赐了通行令牌,本想着萧鼎随时可以入宫,没曾想,却是传到了萧玉和手上才用上。
皇上点了点头,“萧鼎是个人物,不贪慕虚荣,又心怀仁德,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大夫。”
“多谢陛下赞扬。”
两人的对话,出现了短暂的冷场。
皇上假意咳嗽了一下,这才瞟了一眼宋关雎,“说吧,消失了三天不上朝,又没有告假。朕倒想听听,你能给个什么说法?”
宋关雎终于等到了,心里有无数的想法。想和皇帝摊牌,问问皇帝是不是故意对皇后所为放纵?是不是故意要拿恭王府开刀?是不是故意要她宋关雎的性命?
可是,这一切想法,都在入宫后皇帝急匆匆赶来见他们,消失不见了。
“皇上,一辈子受控于人,怕是难受吧?”宋关雎什么也没有说,冷冷的问了一句话,直直地看着皇上,没有错过皇上脸上的错愕。
“你知道,你在说什么吗?”皇上眯起了眼。
宋关雎握了握手,她从皇上的表情和问话里,确定了自己的猜想。
“若是陛下愿意,皇后娘娘身边那个人……臣,愿意为陛下分忧!”宋关雎的话一出口,皇上的脸色明显的讳莫如深。给身边人使了个眼色,那人便带着门口的人撤了下去。
就在关门的一刹那,皇上再次剧烈咳嗽,脸色红的发紫,紧紧抓着自己的胸口。
宋关雎看了看萧玉和,皇上颤颤巍巍的倒出怀里的药,那药丸骨碌碌地直接滚到了萧玉和的腿边,“给,给朕。”
萧玉和将药丸闻了闻,冲着宋关雎点了点头。
“陛下,这药,你服用多久了?”萧玉和亦步亦趋,走到皇帝面前。
皇帝一只摸着自己的胸口,另一只伸长了要拿药。
宋关雎心下一狠,一下冲上来,将皇帝的手禁锢,“萧大人,动手。”
萧玉和被宋关雎的魄力惊到了,瞪大了眼看着她。
“咳咳,该死!宋关雎,你要……咳咳……你要做什么?”皇上被宋关雎钳制,眼看着药就在面前,萧玉和又没有递过来,“宋关雎,朕要杀了你。”
“萧大人,别愣着了!快点呀!”
萧玉和这才反应过来,连忙将药放在桌子,三两步上前,在皇上胸口反复按摩。
慢慢得,皇上的情绪开始稳定下来,咳嗽也渐渐减轻。
宋关雎见皇上的病得到了控制,连忙重新跪到地上,“臣,以下犯上,还请陛下恕罪。”
萧玉和也连忙跪下,“陛下恕罪,陛下这个瘾病,需要在发作最厉害的时候医治,臣方才的按摩才能起到一定的缓解作用,所以我们并未提前告诉陛下。冲撞陛下,还请陛下赐罪。”
“你们……是怎么知道朕得了这个瘾病的?”皇上的声音依旧有些微不稳,听来还是有些气喘吁吁。
萧玉和有些犹豫,看了看陛下,又看了看宋关雎,见宋关雎并没有任何要作答的意思,“回陛下,臣下冒昧,之前拜见陛下的时候就觉得陛下脸色异常绯红。陛下上朝的时候又犯过一次病,臣不敢妄自揣测。”
萧玉和说了自己的怀疑,停顿下来。宋关雎便接着拱手,“回陛下,臣下之前只是怀疑陛下受制于人。想了很多原因,最后才想到陛下的龙体。前些日子,萧大人述职后,臣下找过萧大人。萧大人是萧神医的后人,深得萧神医真传。所以……”
“所以你的怀疑,加上他的望诊,你们就断定朕得了瘾病?”皇上的话阴晴不定,判断不出是何态度。
二人趴低了头,宋关雎紧张的将拳头紧紧握住。此番冒险,若是自己舍了命,就罢了,可若是连累的萧玉和?宋关雎心里忽然有些过意不去,她终究还是小人了一回。
“陛下恕罪。”萧宋两人齐齐磕头。
许久皇上才开了口,“萧大人,朕的瘾症,可否脱离那个药?”皇上的御医坊,御医无数,但都束手无策。这么多年,皇上其实已经放弃了。
他当年得了寒病咳嗽,一咳就是好几个月,全仗着朱含礼送来的神丹,一吃就见效。只是天气一变化,或者一受了刺激,他就会剧咳不止,抓心挠肝,必须要口服朱含礼给的丹药才能控制。
也正因为此,他才会留着那个祸害一直到现在。思及此,皇上的眼睛微微眯起,透漏出一股狠厉。
这一次对太子下手,算是彻底与皇后宫里决裂了。这些年,他一直省着那些药丸子,除非实在控制不住,他才服用一粒,就是为了如今。
可是他自己的身体,自己最是清楚不过。自己没有太多的时间了,所有的计划必须马上实施。太子,皇后,黑奴,一个一个都逃不了……他必须要在自己去见先帝之前,把这些东西清理干净。还朝楚一个干干净净的环境……
“回陛下,短时间内无法控制。只能暂缓,陛下到春天的时候症状会加重。”萧玉和如实禀报。
“可以帮朕缓和也是好的,只有脱离那劳什子的控制。朕,才能拿皇后宫里的人动手。”
皇上的话阴冷狠决,宋关雎忽然就明白了。
也许皇上并无心杀恭王,也无意拿自己开刀。
只是皇上有求于皇后宫里的那位,所以只能对他们的所作所为视若无睹。
“陛下有没有想过?如今朝堂上,能一心一意辅佐陛下的,只有恭王了。如果陛下将恭王除去,八皇子还小,贵妃娘娘无娘家势力。陛下可就真的没有臂膀了。”宋关雎直入主题,既然肯定了陛下是受控于人,那么一切就都好办了。
皇上笑了笑,笑意未达眼底。“朕,早就是孤家寡人了……”皇上这话说的,萧宋二人都一阵沉默。苍凉和孤独,也许就是皇上此时此刻心里的写照。
宋关雎是真的找不到了,她仿佛是人间消失。整个朝楚王朝,都在唏嘘一个状元郎的消失。只是奇怪的是,皇帝依然保留着状元府邸,府邸里面的人由皇家供养。说是感念他对八皇子的教导,那座状元府邸,就暂归八皇子名下。
宋绫罗的棺材,按着之前定下的时辰下了葬。春红听说恭王府出殡,跑到人群里,听说是自家小姐的棺椁,吓得失了魂。
萧玉和到状元府找到春红的时候,她正在发高烧。
“你家大人找到了,他在执行皇上派给的秘密任务。你且振作起来,好生守着你主子的府邸。”
春红也不知是在做梦,还是确有其事。只是她开始更加仔细的打理宅院,她想了,如果大人当真没了,这府邸该收回去才是,怎么也不该由皇家继续养着。
这么一想,春红心里舒坦多了。
恭王因为失职,被判关了三个月的大牢。听见圣旨的时候,恭王泪流如注,终究,他的哥哥,还是相信他的。
恭王妃也是松了一口气,恭王府的顶梁柱还在,那恭王府就不至于落寞。
恭王府,宋绫罗的婚事算是彻底定下来了。恭王妃心疼侄女,备下了诸多的金银珠宝。满满一大箱子,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。
“本想着你成婚的时候,一定风风光光的把你嫁出去。谁能想到遇到这等龌龊事,丫头,委屈你了。”宋绫罗一身红衣,脸上略施脂粉。恭王妃抱了又抱,“就这么把你送到萧家,我这心里,终究过不去。”
“姑姑,劳您费心了。什么都不重要,姑姑给我选了个极称心的夫婿,如此,便够了。”宋绫罗这话不假,这场婚事,说白了半真半假。出了这个门,明日她就要入皇宫。
与萧玉和有了夫妇之间的名头,却不知道何时能报答他的恩德。
“那人以后定是个不简单的,但是难得他不嫌弃我罗罗。罗罗去了萧家,定要把持好后院,孝敬好老人。夫妇二人举案齐眉,才是最为重要。”恭王妃交待了诸多的话,宋绫罗都一一应下。